──艾倫史邁爾家──
「對了!記得跟先生說,尤柳詩小姐及姑爺今晚會回來用餐,幫我盯一下廚房,我會儘快趕回來!」瑪麗亞在馬車上,探出頭對著女傭交待
隨著馬車的離去,隱身牆角後的人影走向大門攔住女傭,請其入內通報一聲
「什麼!?克勞士-鍾瑪修密特!快...快請他直接到書房來...」啊...那天無意間看到的
身影果然就是...感謝神!他還活著...
「先生,客人帶到了」女傭敲門
「快請進!妳可以下去忙了」塔維多讓克勞士進書房即關上門
「克勞士!真的...真的是你!你這傢伙竟然沒死...」塔維多感動的緊握住克勞士的手
「哈哈!塔維多,你忘了我可是九命怪貓,死不了的!倒是你...何時竟變成了艾倫史邁
爾家的男主人了,你才是不簡單呢!」克勞士不失往日豪邁
「這...說來話長,有機會再慢慢告訴你,老友...你近來可好?」
「死裏逃生的這條命,只為一個希望而活著,然而千辛萬苦找到的希望卻已...」克勞士
滿心的期待及痛苦交雜,不知如何說起
分別近20年的昔日摯友再重逢,兩人真情擁抱,感嘆景物依舊,而人事盡非...
「俄羅斯的革命延燒了數十年之久,你們出生入死的奮鬥,終於如願打倒俄皇,只是
革命所付出的代價何其慘痛啊!」塔維多有感而發
「雖然打垮了專制,但國內各派系為了爭權奪利而互鬥不止,民眾的苦痛並未改善多
少,當初為了理想拋棄一切而投入革命的志士,面對這樣的結果,無不痛心疾首啊!
那些犧牲性命的同志,只怕更是死不瞑目...」克勞士激憤、悲痛不已
「克勞士,每個新時代的來臨,總是因為有著一些為國為民而捨身取義的壯士,前仆
後繼奮鬥犧牲的結果,也許當下看不到理想的實現,但只要能為新的時代挺進一步,
都是值得的,當時你不就是懷抱著如此的胸襟而甘願出生入死的嗎?」塔維多說
「是的,當年我一心為了祖國的未來,拋棄所愛、放棄所學投入革命行列,然…最後
得到的卻是一身的孤寂與狼狽…」克勞士神色黯然的苦笑著
「唉…每個腐敗的時代,難免都要歷經慘痛的改革,才能呈現新的氣象,而你們的付
出及犧牲,相信這些是非成敗歷史自有公斷!」塔維多拍著老友的肩安慰著
「歷史公斷?!為了祖國的未來,我哥哥正值年輕有為的生命壯烈犧牲了…而我從此
逃往海外,過著躲躲藏藏的革命生涯,因著這份偉大的理想,我從未為自身的安危抱怨,甚至擔憂過,然而我們拼死奮鬥換來的卻是...我密海洛夫家族整個被我所愛的民眾所毀、高齡的奶奶死在亂棍之下、身懷六甲的愛妻莫名失蹤...這叫我情何以堪啊!最殘酷的莫過於讓我在尤柳詩面前,活生生地被亂槍掃射跌落冰冷的涅瓦河中...」克勞士轉身向窗外,語氣相當沉重,緊握住拳頭顫動著
「克勞士...」塔維多心痛這至交的經歷,卻不知如何安慰起
「啊…那殘破不堪的身體浸泡在冰冷的河水中,是多麼地…如今我雖撿回這條命,但
悲哀的是,我那家已不成家、而我的妻也已不再…是我的妻…」鐵錚錚的革命漢子,
此刻竟脆弱地奔下悽愴的男兒淚…
「克勞士,你聽我說…這其中-」塔維多急著想做解釋
「塔維多!難道所謂的歷史公斷,是必須我用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代價來換嗎?」
克勞士轉過身來,極為悲痛地大喊
「當然不是…克勞士,面對人生的課題,每個人有各自不同的抉擇,能夠不在乎別人
的觀感,努力去實踐自己認為對的事,是需要何其大的勇氣與毅力,你就是這樣一
位令人欽佩的革命志士,但是…」塔維多欲言又止
「但是,我不是個盡責的丈夫!我讓我的妻子日夜為我的安危而提心吊膽…我更是個
不負責任的父親!我連自己唯一的骨肉都保護不了…我…」克勞士激動地捶打著牆壁
「克勞士!你快住手!你如此自責也於事無補啊!」塔維多抓住他已滲出鮮血的拳頭
「所以,我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摯愛的妻子投入別的男人的懷裏嗎!?你告訴我,
塔維多!是這樣嗎?這是上天對我最嚴厲的懲罰嗎?喔…!太殘忍了…」克勞士縱橫的淚水滴落在滲血的拳頭上,那醃炙般的刺痛,再痛也痛不過此刻的錐心之痛
「克勞士,事實並非如此,你聽我說,尤柳詩剛從俄羅斯回來的當時,完全鎖在自
己的世界裡,誰也不認得…這些年是-」塔維多想做些解釋,突然…
外面起了一陣騷動,由窗外望下看,正好是以薩扶著尤柳詩下馬車,幾位女傭早
守在門外喧嘩著,開心地忙進忙出…
「啊…是尤柳詩!」克勞士一股想見愛妻的意念叫他急欲奪門而出
「克勞士,等等!你先別衝動!現在還不行-」塔維多強制擋下他
「不行!?為什麼不行?尤柳詩是我的妻呀!為什麼我不能出去見她,你讓開!!」
「克勞士!你冷靜點!尤柳詩她現在已不是你的妻子,而是以薩-范斯海特夫人!」
「…!!以薩-范斯海特夫人…」克勞士心頭一震,整個人踉蹌地退到牆邊
「這些年,尤柳詩能夠從無底深淵中逐漸活過來,都是靠以薩全心全意的愛來支持、
陪伴及保護,你此時若突然出現,只怕會讓尤柳詩再次跌進痛苦的回憶裏,這難道是你希望看到的…」塔維多極力的勸阻,雖然知道悲劇恐將難以避免,可是…
「啊…」克勞士緊握的雙拳不停抖動著
「慢慢來,我再找個適當的時機-」
叩!叩!叩!敲門聲起…「先生,尤柳詩小姐及姑爺回來了!」
「喔!好,先請他們坐一下,我馬上出去…」
「塔維多,是不是…我已沒機會了…?」
「…感情之事沒有對錯,誰都無法解釋清楚…解鈴還需繫鈴人,我們都希望尤柳詩得
到幸福,不是嗎?你先在此等著,晚點我會安排…」塔維多出去隨即把門帶上
在客廳的尤柳詩看到塔維多很興奮,馬上走過來...
「塔維多,你剛剛去哪了?瑪麗亞姐姐呢?」
「喔...!妳姐姐早應了幾位太太的約,說要去探望孤兒院,待會兒就回來,我們先去喝
杯茶等她吧!」塔維多迅速調整思緒說
「瑪麗亞姐姐還是那麼熱心公益,幸好現在工作上有你幫忙,她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塔維多,我真的要謝謝你!」尤柳詩由衷的感激
「別這麼客氣!尤柳詩,夫妻本來就是要相互扶持的,是吧!以薩」塔維多對著正忘
神看著尤柳詩傻笑的以薩說
「喔!是,是!」以薩猛然回過神含糊答著
門外傳來馬車聲…是瑪麗亞回來了,她一下馬車就快步走進門
「嗨!以薩,歡迎你!尤柳詩,快讓我看看妳...我好想妳呢!」這可是尤柳詩婚後第一
次回來,瑪麗亞真的很開心,拉著她的手前前後後看著,像在檢查有否任何損傷似的
「尤柳詩,妳姐姐天天念著,妳再不回來,我耳朵都快長繭了,哈哈哈…」塔維多打
趣著
「哪有這麼誇張!尤柳詩妳別理會,他就喜歡耍我…」瑪麗亞嬌顛著說
「好,好,不說!哈哈哈…」塔維多忙賠禮
只一門之隔,一邊是歡欣的闔家團圓;一邊卻是心碎的人在獨自淌血…
聽著心愛妻子的聲音,內心是多麼強烈渴望著能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在她耳邊傾
訴著多年來的相思苦…索吻她的芳唇,再次感受到那柔軟的身軀與自己緊密的結合…啊!尤柳詩,我的愛…終其一生永不改變的愛…我將要失去妳嗎…?就算是拼了最後一口氣,也要活著來見妳,只為了告訴妳『我再也不離開妳』的承諾,今生永不移…然而,尤柳詩…此刻妳的心…可還有我…!?
晚餐後,瑪麗亞吩咐傭人準備熱茶,塔維多先離開去處理一通緊急電話才又過來
「耶?尤柳詩人呢?怎沒看到?」塔維多馬上起了危機意識
「喔...她說要去書房找些資料」以薩回答著
「書房!她...」塔維多內心大喊不妙
「怎麼了?塔維多,有什麼不對嗎?」瑪麗亞狐疑的問
「沒...沒有!我是想書房有些凌亂,我過去幫她找找,你們繼續聊...」
「那...我去幫她好了」以薩覺不好意思,趕忙起身
「不行!我的意思是說,瑪麗亞妳上次不正為著孤兒院募款,想辦個音樂會的事在苦
惱嗎?這正好可以和以薩商量看看,如何?」塔維多想辦法阻止以薩
「哈!你沒提醒,我倒要錯過這個好時機了,其實是這樣,以薩...」瑪麗亞抓住機會說
塔維多鬆了口氣,馬上趁機趕去書房...
──書房內──
尤柳詩回復記憶後,內心對這個家未曾釐清的部分,仍想探個究竟,只是經過這將近20年的光陰,很多資料早就不齊全,只能靠著支離破碎的破瓦殘片來拼揍了!她取出相關的書冊,然後,一本一本仔細的翻閱,卻沒注意到後方書櫃旁,佇立已久的人影...
克勞士深深凝視著眼前娟細的背影,那柔軟如絲綢般的金色秀髮在月光的照拂下,是如此撩人心思,喔...尤柳詩,我日夜思念的妻啊!妳可曾聽見我的呼喊,當我在生命絕望的瞬間,唯有堅持要救妳的力量才支撐著我活到現在,為了能再見妳一面,咬著牙也要留下這條殘命,這麼多年來苦苦追尋的美麗芳蹤,如今就近在咫呎,只要一伸手,即能將妳緊緊地擁入懷中,克勞士就這麼不由自主地一步步走近尤柳詩...
「啊...」尤柳詩心頭彷彿被一股電流竄過,四周環繞著強烈而熟悉的氛圍...莫非書房內
另有他人!?她以眼角餘光左右瓢了一下,在這自幼成長的地方,怎麼會有如此的感
覺呢?然而,來自背後的這股莫名的引力,卻明顯地撼動著她的心房,她倒抽了一口
氣,倏地站起,決心查看到底是誰...?!就在回頭之際...
「尤柳詩!尤柳詩!」塔維多行色相當匆忙地打開書房,大聲喊著,門打開的剎那間,
他清楚的瞥見那身影急速隱入書櫃角落,還好...這可讓他稍微放下一顆心
「啊...!塔...維多...怎麼是你?」尤柳詩有些意外
「當然,要不然妳以為會是誰?」塔維多努力穩住情緒,故作輕鬆
「沒...有啊...倒是你這樣匆匆跑進來,還以為發生什麼事了」尤柳詩也在平復著內心的
緊張,又暗自懷疑著方才那熟悉又震撼的感覺,會是塔維多...?
「喔!哪會有什麼事,只是喝茶時看不到妳,以為...」
「以為...怎樣?」尤柳詩覺意有所指
「什麼怎樣?怎麼妳結婚後變得這樣敏感啦!是不是壓力太大了,這我可要好好質問
一下以薩!」塔維多顧左右而言他,刻意岔開話題
「啊!沒有的事,塔維多你可別亂說,我...哪有什麼壓力?」尤柳詩臉紅了起來
「好啦!不開妳玩笑了,妳難得回來,別窩在書房裏,妳姐姐可是有滿肚子的話要對
妳說哪!咱們出去喝茶聊聊吧!」塔維多輕鬆地笑著說
「可是...我還有資料...」
「改天再找也不遲,以後常回來就是了,走吧!」塔維多搭著她的肩,半推著她出去
「啊...嗯...」尤柳詩總覺得塔維多很著急地要她即刻離開書房,好像這裡面有什麼秘密
怕她知道似地,但一時也沒理由繼續待著,只好隨著他走出去
終究,在書房內仍獨留著一個暗自神傷的身影,望著窗外迷濛的月色,悲痛地舔吮著傷口的克勞士...
──聖賽巴斯汀學校──
教員辦公室內,尤柳詩正在整理以薩下午鋼琴演奏技巧的實用教材,可偏偏沒看到昨晚和以薩討論的那份講義,會是放哪呢?這麼重要的教材,她習慣事先收進公事包中,難道是她忘了?這可是以薩連日熬夜準備才完成的,怎麼辦?
「尤柳詩,怎麼了嗎?」華格納老師看她不停翻找資料,關心地問
「喔!沒什麼,只是幫以薩把下午要用到的教材整理好罷了」尤柳詩笑著回答
「以薩他可真是最幸福的男人,能娶到妳這麼美麗聰穎的夫人,恐怕連作夢也會笑吧!
可不知羨煞這裏多少教職員呢!」華格納老師由衷讚賞
「華格納老師太抬舉了,我不過當當他的助手而已」
「我是說真的,自從妳來學校,以薩天天都掛著微笑上課,學生都覺得輕鬆快樂許多」
「以薩之前上課很嚴肅嗎?」尤柳詩想到他正經八百的模樣就覺好笑
「也還好啦!偶爾擺個撲克臉就是了,下堂是我的課,我先去教室了,待會見!」華格納老師扮了個鬼臉,揮手走出辦公室
「待會見!也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尤柳詩舒了口氣,她想這是下午才會用到的教材,
也許現在回去找找看,還來得及吧!於是,她拿起公事包快步往校門口方向走去,才
轉過迴廊...
「尤柳詩!妳要去哪裡?」以薩剛下課一出教室,就看到尤柳詩匆匆忙忙的走過川堂,
不知要去哪裡?趕緊追了過來
「啊...是以薩!」尤柳詩停住腳步
「妳要去哪?」以薩拉著她的手問
「是你下午課程要用到的那份講義不見了,我想可能是昨晚我們討論後,忘了收入公
事包,我要回去找找!」
「啊!是那份我答應學生,在今天上課特別要教導他們的演奏技巧,我記起來了,我
做了最後修正,好像就直接放在琴架上...尤柳詩,真對不起,讓妳著急了...」以薩回想
起來,滿是歉疚的說
「沒關係,我想現在趕回去拿,還來得及吧!你可以等等我嗎?」
「妳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我看我跟學生說,延下一次再給...」
「不行!身為老師要有誠信,既然已答應了,怎能因自己的疏忽而影響學生受教的權
益呢!何況為了這份講義,你不是連著幾天挑燈夜戰才完成,放心!我坐馬車很快
的,嗯!」尤柳詩微笑的點點頭說
「這...那妳要小心點...」對尤柳詩溫柔的堅持,以薩總是無從拒絕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下堂課要用到的資料,已準備好放在辦公桌上,好啦!
我先走了...」尤柳詩揮著手才要轉身
「尤柳詩,等等...」以薩將她的腰用力一攬,在尤柳詩還不及反應時,即攫住她的芳唇,
吮吻著她的唇瓣許久,但似乎尚無法滿足振起的慾望,大手收緊她的腰身更貼近自己,
另隻手穩住她的後腦,強勢地將舌尖抵入,貪婪地搜括裡面的蜜液,久久不捨分離...
「啊...!以薩...」尤柳詩此刻也癱軟在以薩懷裏,任憑他強索豪吻...
「范斯海特老師,范斯海...啊!對...對不...起...」一個學生突然跑來,見狀慌了手腳
「啊!?」尤柳詩馬上推開以薩的懷抱,漲紅了一張臉
「啊...喔!什麼事?」以薩強作鎮定,心裏卻還懸著那意猶未盡的香吻...
「范斯海特老師...這是我最近試作的曲子,想請您指導一下!」這學生羞紅著臉說
「喔!好,先交給我,我回去會看看」
「謝謝范斯海特老師,那我先回教室上課了,你們...可以再繼續,放心!剛剛我什麼都
沒看到...」然後偷笑著跑開了
「尤柳詩...別在意...」以薩趕忙拉起她的手說
「我...先回去拿資料了!」尤柳詩臉紅心跳,急忙逃離以薩深情的注視,雖然已是夫妻,
以薩幾乎夜夜柔情求歡,讓她沉醉在滿滿的愛意中...但這畢竟是私密,突然被學生撞見
兩人的親熱,難免有些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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