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凍的河水,正展開冷冽陰沉的邪笑,逐步吞噬那已乏力掙扎的身影,與後面那極力抵抗死神糾纏而拼命向前滑動的身影,形成強烈的拉扯...
啊...冰冷刺骨的河水,像千萬隻饑渴的冰蟻,啃蝕著全身每一吋肌膚,如萬把尖針齊射,穿透五臟六腑,直刺入心房,死亡之門即在眼前...但尤柳詩並未感到悲哀,真的,反倒覺得有一股解脫了的欣慰,呵呵呵...神啊!請告訴我,人是不是一開始就要背負這麼大的罪,出生在這世上,即使用肉體來贖罪,仍無法...那麼,靈魂在承受痛苦之餘,所記起的回憶,究竟都到哪去了?那些痛苦的回憶...那些悲傷的回憶...那使天地崩裂的愛,都到哪兒去了...!
啊...冰冷刺骨的河水,像千萬隻饑渴的冰蟻,啃蝕著全身每一吋肌膚,如萬把尖針齊射,穿透五臟六腑,直刺入心房,死亡之門即在眼前...但尤柳詩並未感到悲哀,真的,反倒覺得有一股解脫了的欣慰,呵呵呵...神啊!請告訴我,人是不是一開始就要背負這麼大的罪,出生在這世上,即使用肉體來贖罪,仍無法...那麼,靈魂在承受痛苦之餘,所記起的回憶,究竟都到哪去了?那些痛苦的回憶...那些悲傷的回憶...那使天地崩裂的愛,都到哪兒去了...!
就這樣離開人世,不必再去面對世間的醜惡、人心的貪婪、利益的爭奪...也許是幸福的,再見了!瑪麗亞姐姐,自從媽媽走後,您如母親般關心我,疼愛我 , 縱使我不告而別,您仍然守住這個家,卻等到神智不清的我回來,依然對我不離不棄,現在我還來不及勇敢向您說...我醒了...生命卻已到了盡頭,我對不起您!
還有,敬愛的塔維多,從學生時代直到今天,您一直像我的兄長,不求回報的愛我、護我、默默地為我擋住一切...我卻未能回報你什麼 , 但我真心地感謝您!
而...以薩,千言萬語都無法表達我對你的歉意,從『奧爾佛士之窗』相識至今,你總是靜靜地愛我、疼我、包容我、甚至對完全沒了記憶的我...仍不斷地付出真愛...請原諒我的拒絕,否則對你就太不公平了,如果有來生,我願意真心回報你的愛...
啊...別了!這些過往的一切,雖然悲苦...但仍有歡笑,感謝所有愛我及我所愛的人們,若今生還有緣...讓我們再相聚...現在,帶著滿身罪孽的我,將隨著神的指示,去到我該去的地方,就算是地獄,也毫無異議,走了...我已經沒力氣...
啊!!那是誰?為何拉住我?為何要緊緊地抱著我?到底是誰?難道是...克勞士嗎?喔!克勞士會是你嗎?一定是的!是你捨不得我孤單害怕地走這段路...所以,你來帶領我的,是吧?啊...這段路有你陪著,河水將不再冰冷、胸口將不再氣悶、那萬箭穿心般的痛,也將消失得無影無蹤...只要跟隨你,不論到哪裡,我都願意...
啊...前面的亮光是哪裡?克勞士緊抓著我拼命地向前游,就是要尋得那光明嗎...?
──柏林某醫院──
尤柳詩持續昏迷...往事歷歷不停地在腦海中翻滾...喔!雪..好大的雪..整夜下不停的雪...媽媽是您在那裡嗎?怎麼了?您為何要哭泣?是誰欺侮您呢?我絕不饒他...啊!惡魔...!你走開!離開我媽媽,我不容許你傷害我最親愛的媽媽...哇啊!刀子...為什麼會一直出現?媽媽明明把它埋了呀!為何...?我好害怕啊!媽媽您在哪裡?媽...誰來救救我的靈魂...?惡魔已經追過來了...
啊!克勞士,求你帶我走,離開這個充滿血腥、仇恨、爭鬥的地方吧!求求你別再丟下我...喔...!不要!啊…你不要再靠近了,這是陷阱...快逃!你快逃...哇啊...!不...!克勞士為何全身染滿鮮血...神啊!因為我的罪過太重,這是祢對我的懲罰嗎...?但為何連我的孩子,也要將他奪走...那是克勞士唯一留下的命脈啊...我用我的命來贖罪,難道還不夠嗎...?為什麼...啊!!
「糟了!我快壓不住她了,妳...妳快去請護士長來!」兩個小護士有些慌亂
「怎麼了?」護士長匆匆進來
「護士長,她可能是做什麼可怕的惡夢!情緒實在太激動了,我們...」
「沒關係,我來就好,妳們去忙別的吧!」護士長說
「喔...好的」兩個小護士快步離開病房
「尤柳詩,妳別怕!我是卡達麗娜...妳還記得嗎?」卡達麗娜輕拍她的背安撫著
「啊...卡...達...麗娜...?」尤柳詩情緒稍微平穩,額頭還滲著汗珠
「是的,我們以前就認識了,對吧?」卡達麗娜握著她的手,鼓勵她再回想
「卡達麗娜...妳...對了!妳是以薩的學生,也是瑪麗亞姐姐的好朋友...」尤柳詩想到了
「尤柳詩,妳恢復得很快喔!」卡達麗娜微笑著說
「卡達麗娜,妳現在是...?」尤柳詩看著眼前這位鎮定而神聖的護士長,很訝異她是...
「這是我一直想做的,一份足以豐富我生命、帶給別人希望的工作,原本我在維也納
的醫院服務,大戰過後,爸媽堅持我回故鄉,為了不讓他們傷心,所以我請調到柏林這家醫院任職,大約明年我就可以回雷根斯堡的醫院了...」卡達麗娜始終神態自若
「啊...卡達麗娜,妳真了不起!人的一生若能隨著自己的心志行事,是多麼可佩且值得
慶幸呀...」尤柳詩由衷欽佩,更是羨慕她勇敢地為自己理想而活
「妳太抬舉了,我只不過做我認為應該做的事而已,好了!妳剛醒來,身體還很虛弱,
別說太多話」卡達麗娜笑著說
「卡達麗娜,謝謝妳!」
「別客氣,這是我的工作啊!不過,當時妳真的是很危急,險些...感謝神!總算把妳救
回來了,要不然...恐怕有人會活不下去呢?」卡達麗娜望著眼前這位美麗佳人說
「有人...?」
「聽說...他在妳落河後的第一時間,即奮不顧身的跳下去救妳,當你們兩個一起從冰冷
的河裏被撈起送來醫院時,都已奄奄一息了,可是他的手卻仍緊抓著妳...可見他愛妳之
深...」卡達麗娜羨慕的說
「他...是誰?卡達麗娜,妳把我弄糊塗了,到底是...」尤柳詩內心有些忐忑,是他嗎?…
「現在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他一直不能接受我的愛,就算在維也納的十餘年,他經歷
戀愛、結婚、甚至演奏事業到達巔峰...卻從沒有一個女子能真正走進他的心靈深處...」
「卡達麗娜...」此刻,尤柳詩心中似乎已有了答案
「因為他的靈魂世界早被一個人佔滿了,而那個人就是妳...尤柳詩,相信妳已知道他是
誰了...」卡達麗娜微微笑著,因為她這次真的輸得沒話說
「啊...原來...那個緊拉著我拼命游向光線的人,就是...以薩!」尤柳詩本以為...
「昨夜,他還守在妳床前不肯走,直到凌晨整個人虛脫倒下,才被強制送到隔壁病床
休息呢!實在有夠固執...」卡達麗娜搖著頭說
「嗯...他的確是這樣,現在...他還好嗎...?」尤柳詩想到學生時的以薩...啊!那真是一
段值得回憶的年少時光...
「尤柳詩!尤柳詩...」以薩踉蹌的衝進來
「啊!以薩,你怎麼又起來!」卡達麗娜快步過去攙扶著搖搖欲墜的以薩
「啊...卡達麗娜,我聽護士說尤柳詩做惡夢了,我...」以薩急切抓著她問
「別擔心!尤柳詩已經醒了,恢復的很好,你小心自己...」卡達麗娜拍拍他的手,發現
以薩根本沒在聽她說話,他的心早已飛向...
「總算醒了...尤...柳詩...」此時以薩眼中只有一個人...
「那...你們...慢慢聊,我先出去」卡達麗娜很清楚,這裏已經沒有人可介入了,她輕輕
帶上門,整個人靠著門後,閉上眼長舒了一口氣,眼角滴落一串珠淚...
啊...原來是她佔滿了以薩的心,自始至終都是,所以...他為了逃避對尤柳詩的相思,而和阿瑪迪耶展開熱戀,卻任誰都看得出這份愛情的空洞...當他基於同情與責任,決定要和羅貝塔結婚時,自己真心給予祝福過,為羅貝塔勇敢犧牲的愛,終得到所愛的人回報而高興,但畢竟他們兩人的靈魂距離太遙遠,最後仍...以薩鋼琴事業閃耀於國際舞台時,再多的喝采、再熱烈的掌聲...因無她在身旁分享,而顯得寂寞...這次,以薩終於找到他真正心靈的停泊港,不再飄蕩...感謝神!讓我一生所愛的男人,得到他的真愛,只要他們幸福,我的心將已滿足...
──病房內──
歷經一場生死交戰,以薩從鬼門關前把尤柳詩搶救回來,面對死後重生的感動,兩人默默相對,一股無法解釋的信念,悄然在彼此心底滋生...
「喔!尤柳詩,我...差點就失去妳了...」以薩忘情地緊擁住尤柳詩,千言萬語猶如火山
爆發,急欲衝破胸口...
「以薩,我...我...」尤柳詩眼眶飽含淚珠,欲言又止...
「別說了,我了解!都怪我當年太懦弱,沒有強留住妳,讓妳一個人去到那動盪不安
的俄羅斯,受盡苦難與折磨,是我的錯...請妳原諒我...」以薩無限愛憐撫著那頭柔細的金髮,在她耳邊低訴
「不!以薩,那是我的抉擇,我並不後悔,只是,如今的我不僅雙手沾滿血腥,當年
執意追尋的夢也已破碎,而所能記起來的痛苦回憶,竟是如此不堪回首...」尤柳詩放
肆淚水潰堤,在以薩懷裏…
「聽著!尤柳詩,我不允許妳這麼說...所有的痛苦都過去了,就當作是一場惡夢,如今
夢已醒,讓我們共同面對新的人生,而我將永遠陪伴著妳...」以薩抓著她的肩膀,望入那深邃的藍眸中
「以薩,感謝你如此的包容我,但那些刻骨銘心的愛與恨,教我如何能放下...」
「只要妳願意,相信我!尤柳詩,時間是最佳的治療劑,我會一直守候在妳身邊,用
我滿滿的愛來填補妳內心的傷口、豐富妳往後的人生...」以薩眼神堅定的說
「以薩...你太傻了!你明明知道我...我...」尤柳詩閉眼垂淚,不停地搖頭
「是的,以前是我太傻,傻得把妳拱手讓人,現在...我不再讓妳走了,絕不再...」以薩
含情脈脈地捧起尤柳詩的臉...低聲傾訴...啜飲她的淚珠...將長年堆積的相思,化作深深的擁吻,一朵朵綻放開來的漣漪,猶似羽化的彩蝶,飛入兩人的心中...
「可是…我…嗯…唔…」尤柳詩才開口旋即再被以薩完封微顫的朱唇,霎時迷惘了...
「喔…我愛妳…愛妳…尤柳詩…」以薩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只想把握這期待多年的吻,那令自己魂縈夢繫的深吻,喔…多麼甜美的滋味啊...輕輕地用舌尖抵進她微張的紅唇,追尋那怯怯然的小舌,吸取著它...感受來自她身軀那陣陣的顫動
「啊...以薩...唔...」尤柳詩感覺臉頰發燙,體內一股熱流不斷地往上竄
「乖...別說話...嗯...」以薩抵住她後腦及纖腰的大手,再使勁地箝緊,讓兩片舌得以更加宻合纏繞...
「啊...我...嗯...唔...」尤柳詩覺得胸口漲痛起來
「嗯...我知道...」感到她呼吸急促,以薩仍不肯放過這心所嚮往的美唇,只轉換了親吻的方向,容許她得以吸一口氣,然後再次去掠攫那舌上蜜液...
『天長地久共此時,柔情蜜意永不息』,時間過了許久許久...猶如就此定住,以薩依然不能自已,彷彿要將這十數年來的相思情意,一次索吻回來似的...
病房走道間,瑪麗亞行色匆匆地往尤柳詩的病房走去!
「瑪麗亞,妳走慢點,這兒可是醫院哪!」塔維多快步趕上,拉著她說
「那又怎樣?你沒聽護士說,尤柳詩從惡夢中驚醒,激動得按壓不住嗎?」瑪麗亞語
氣挺衝的,不管旁人投來的異樣眼光
「妳先冷靜下來,也許是護士太誇張了,再怎樣都有醫生...」塔維多想緩和一下,卻...
「你說什麼!?尤柳詩是我唯一的妹妹呀!你竟然...」瑪麗亞瞪著塔維多說
「好好好!你別生氣,已經到了,尤柳詩現在還很虛弱,我們小聲點,別吵到...啊!...
嗯...等一下吧...」塔維多輕輕打開房門,立即退了出來
「怎麼了?你幹嘛擋著,是不是尤柳詩她...!讓我看看...嗯!啊…」瑪麗亞擔心的硬是
探頭進去看,結果看到...
「我不是說等一下嗎?」
「我...怎麼知道...他們...他們...」
「不管怎麼樣,妳都可以放心了!因為我們的尤柳詩真的醒來了...她已經回來這世
界...」塔維多拍拍瑪麗亞的肩說
「我...嗚嗚...尤柳詩她終於回來了...我...我好高興...」瑪麗亞忘情的靠在塔維多的肩膀哭
「好了,別哭了,人家還以為我欺侮妳呢?走吧!」塔維多遞上手帕
「嗯...走!去哪裡?」瑪麗亞擦了擦淚水
「出去外面散散步啊!聽說這兒庭院正開滿了豔紅的薔薇呢!我們正好藉此培養一下
感情,兩全其美耶!」塔維多自然搭上她的肩
「誰...誰跟你培養感情呀?」瑪麗亞紅著整張臉說
「當然是妳嘍!我再不努力點,豈不是要輸給以薩那愣小子了,哈哈哈...」
「你...我不懂你在胡說些什麼...」瑪麗亞羞得大步向前,卻被塔維多強摟著肩走...庭院外的薔薇,在久違的暖陽下,帶著甜甜的笑靨,逐漸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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